爱在战火蔓延时 译制片爱在战火蔓延时

时间:2023-05-02 19:56/span> 作者:tiger 分类: 新知 浏览:2972 评论:0

农历七月初七,织女渡河,以鹊为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有的爱情,填满人生,有的爱情,制造遗憾,不同的时代和际遇,爱情的表现或许不同,但爱情的核心,永远都是两个熠熠发亮的个体,在交汇时互放的光芒。

在这个七夕,借海子的诗歌: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封面人物【七夕特辑】 第四辑:烽火爱情

这是一段战火成全的爱情。

1916年,丁志凡出生于杭州。

1935年,19岁的丁志凡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时在常熟驻扎的国民党87师261旅521团上校团长陈颐鼎。

1936年10月,在81年前的中秋节这天,两人在常熟举行了婚礼。

就这样,丁志凡与陈颐鼎的人生故事拉开了序幕。陈颐鼎是一位传奇将军,八年抗战九死一生,丁志凡跟随将军的脚步辗转离合,不离不弃。

硝烟弥漫,这段传奇也历经波折,如果要说几个关键词的话,它们是:分别、寻找、坚守和责任。

如今,丁志凡老人已过百岁,精神矍铄,耳聪目明,她语气从容,向我们讲起当年那一段生离死别的情谊。

2016年9月8日,陈颐鼎将军遗孀丁志凡老人百岁寿宴,与家人合照。

“一见钟情”

101年前,丁志凡出生于浙江杭州市万寿亭街,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丁家在杭州康桥开了一个小店,专卖咸鱼维持生计。

10岁时,她进入当地天主堂开设的免费学堂接受教育。

1935年,当时国军第87师到无锡、江阴地区担任南京外围警备任务,陈颐鼎当时是87师第261旅第521团上校团长,驻扎在常熟。

在这一年,19岁的丁志凡经邻居小姐妹美和介绍认识了陈颐鼎。

“我家住在万寿亭街16号,她(美和)住在20号,她正跟一个工兵营长谈恋爱,因为常熟离杭州很近,当时正好陈颐鼎到杭州去玩。她就说,你没对象我给你找一个。”丁志凡说。

回忆起那次初次见面,丁志凡老人说两人是“一见钟情”。说到这句话时,老人开心的笑了,仿佛又回到了19岁的那时场景。

当年87师是德式装备,陈颐鼎挺括的呢质军服,英俊的面庞,都深深吸引了丁志凡的目光。

见面时,陈颐鼎向丁志凡讲述了87师刚刚经历的大演习。

1935年秋,国军在句容、溧阳地区进行了大演习,东军第一军军长张治中下辖87师(师长王敬久)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扮演由杭州湾经太湖以南往南京方面挺进角色,西军以第5军(军长谷正伦)下辖36师(师长宋希濂),第一混成旅(旅长唐仲勋)担任守备南京角色,演习中两军对进,在句容展开决战。

演习后,蒋介石亲授87师261旅521团团旗给陈颐鼎,并说:“团旗象征着全团的灵魂和荣誉,全团官兵要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团旗,战争时要人在团旗在。”

陈颐鼎和丁志凡之子陈万中说,蒋介石在当时人民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蒋介石亲授团旗给我父亲,母亲听了也为父亲感到骄傲。

从此两人心中都装着彼此。

回到驻地后,陈颐鼎几乎每个礼拜都要给丁志凡写信,倾诉衷肠。

“当时,他在信里说,见到我就很开心,恨不得马上就要结婚。”丁志凡说,“我那个时候还小,还梳两只小辫子呢。”

对于两人的交往,丁志凡的母亲起初并不同意,他是家中独女,军人在当时又是个高危职业,但父亲却豁达许多。

陈颐鼎向两位老人保证:“我会照顾她的,你们放心好了。”就这样,1936年9月两人在杭州订婚。

订婚时两人拍了一张订婚照,照片上丁志凡梳了两个辫子,一派江南女子的婉约,靠在陈颐鼎身前。陈颐鼎穿了一件中式衣衫,留着军人式的短发,器宇轩昂。

1935年,陈颐鼎和丁志凡的订婚照。

订婚一个月后,两人举行了婚礼,分别在杭州和常熟摆了酒席,在常熟的那一天正是1936年的中秋。

丁志凡记得,摆酒的地点在陈颐鼎的驻地,当时陈将军穿的是军装。

“我们那时已经是民国了,结婚也不时兴送彩礼,就是做了几件衣服,”丁志凡说,婚后,陈颐鼎在周六和周日放假的时候,带着她在杭州周边的无锡、苏州等地转了一遍。

就这样,丁志凡与陈颐鼎的人生故事拉开了序幕。

“你要走了,不肯走也要走”

婚后,丁志凡跟着陈颐鼎借住在常熟。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是丁志凡一家少有的安稳岁月。

1937年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1937年8月11日,陈颐鼎所在87师在苏州、常熟地区征用300多辆汽车,连夜开赴上海。

1937年6月,丁志凡回杭州探望父母亲,8月初返回常熟。

“当时我都不晓得他到上海,那个时候交通不方便,也没有电话。原来约好8月12号我从杭州去常熟找他,当走到无锡去买汽车票的时候碰到了他们部队的士兵。他说,他们不在常熟了,在吴淞口,”丁志凡搭着军队的运输车来到吴淞口。

到了吴淞口,丁志凡发现道路两边的树全部砍了,只有救护车能够通行。

在士兵的指引下,丁志凡一路上走走歇歇,步行了几小时来到一处地下室。

“他们都住在地下室里的,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5点钟,开饭时间,士兵们问我吃不吃,我说我不吃,就在那里等,”丁志凡说,这时,陈颐鼎派来一部吉普车来接她。

到陈颐鼎驻地时,已经是晚上7点,由于战时实行灯火管制,一路漆黑。

“接我的人,把我送到一个二层小楼上,又送来一碗蛋炒饭,我根本吃不下去。”在小楼中坐了一会儿,丁志凡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陈颐鼎来到楼上。

经过数小时的跋涉,丁志凡见到了丈夫,但陈将军来不及多说,只让她快点离开。

“当时他跟我说,这里说开火就开火,要赶紧走,我说我不走,他说最晚凌晨3点就得走。”丁志凡记着当时对话的每一个字。“当时就看着他,一会儿跟我讲讲话,一会儿又去接电话。那时电话多得不得了,他也忙得不得了。”

到了8月13日凌晨三点钟,陈颐鼎说:“你要走了,不肯走也要走。”

万般不舍中,丁志凡坐着唯一还能通行的救护车到了苏州,陈颐鼎派了士兵护送。

在丁志凡刚刚离开,淞沪会战爆发,吴淞成为日军炮火集中攻击的目标,丁志凡刚刚离开的那座小楼也被炮火击中坍塌。

按照陈颐鼎的叮嘱,丁志凡从苏州乘火车来到南京。

随着战争的爆发,丁志凡对前线的丈夫无日不牵挂。直到几天以后,陈颐鼎给她写来一封信,信中告诫,如果要写信就写上海吴淞口某某师某某团,他就能收到。在信中,陈颐鼎跟丁志凡讲述了战事的胶着,“整夜不能睡觉,晚上也要打仗。”

在南京的丁志凡除了担心丈夫,她的生活也并不轻松。

淞沪抗战结束后,陈颐鼎的部队撤至镇江,兼任镇江警备司令。

11月20多号,陈颐鼎发来电报,叫丁志凡到镇江。

出发时,丁志凡给丈夫带了几件衣服,到镇江已经是晚上7点钟。陈颐鼎把她安顿在一家旅馆里。

依然像在吴淞口那次见面一样,“他说你不能多住,我事情忙,你马上要走,”丁志凡说,他让我晚上10点钟就走。

只见了三个小时,两人再次分离。

从镇江到南京,原本只要1小时的路程,丁志凡这次走走停停一直到第二天早晨4点才到南京。

到南京后,丁志凡和陈颐鼎通过两封信。

在信中,她对丈夫说:“我看见你们在那那么辛苦怎么办呢,怎么办?”

陈颐鼎回信说:“我们是不怕死的。进黄埔的时候我们就认准了,要想发财的不要进黄埔,要想升官的不要进黄埔。我是要为国家出力,你不要担心。”

在武汉错过了

在镇江时,丁志凡就问陈颐鼎,如果南京吃紧,要躲到哪里去?

当时,陈颐鼎她说:“不要走远,在农村里住两天就行了,顶多住个把月就解决问题了。”

回到南京期间,陈颐鼎部队的一个军需给丁志凡捎来口信,叫她离开南京。无处可去的丁志凡,跟着一个军需处长太太来到安徽合肥的一个村子。

这是丁志凡和陈颐鼎的第一次生死别离。

在避难期间,由于消息闭塞,丁志凡是在战争结束后才听说南京发生的一切,当时她并不知道丈夫在南京保卫战期间的九死一生。

在1938年的南京保卫中,陈颐鼎指挥打了最惨烈的光华门之战。溃败之后,陈颐鼎艰难渡江,在徐州找到部队。找到那位军需后,知道丁志凡是安全的,才放下心来。

1938年时的陈颐鼎将军。

随后,陈颐鼎派人到合肥农村去接她,约定在武昌见面。

到了武昌后,由于战事逼近,到处也是一片混乱。怕丁志凡找不到,陈颐鼎连续登了三天的报纸。

“当时累的要死,哪里会去看报。”丁志凡说,在武汉就错过了。

在武汉短暂停留几天后,陈颐鼎去到西安。

“到西安后,勤务兵带他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因为找不到我着急,把一套棉毛衫棉毛裤都撕烂了。”至今,丁志凡仍能记得事后丈夫向她诉说时的心境。

随即,陈颐鼎又到宝鸡驻防。

还在武昌的丁志凡,听说陈颐鼎已经到了宝鸡,辗转前往。

“去到宝鸡的时候,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已经是夜里12点了。”丁志凡说。

见到死里逃生的丈夫,“谈谈说说哭得不得了”,“他一直说,这个阵亡了,那个阵亡了,当时是怎么从南京出去的,惨啊。”

在宝鸡期间,还发生一件事。

当时,宝鸡天气特别寒冷,陈颐鼎的老上司王敬久将军原配夫人杜氏在用煤炉取暖时不慎煤气中毒去世。

王敬久的续弦夫人张宝珠系沪上名门之女,两人生育了二子。1940年冬,张宝珠在浙江金华附近生养一女后,产后大出血离世。

王敬久将这个小女孩送给陈颐鼎夫妇作养女。

“我那个时候没有小孩,多少人想要王敬久这个小女儿,他说哪个都不给,要给就给又新,又新就是陈颐鼎的名号,”丁志凡说。

丁志凡一直将小女带在身边,起名琴琴。1940年陈颐鼎升任67师师长,部队驻扎在浙江衢州,还专门请来奶妈悉心照料、视如已出。可惜1942年衢州保卫战打响,丁志凡由衢州往福建撤退,在浦城往建阳途中,小女患上痢疾,1942年5月病故。

“可惜,那时琴琴已经会喊爸爸妈妈了。”

“一南一北,两个人越跑越远”

在宝鸡简单的休整后,陈颐鼎又到洛阳了在白马寺练兵。经补充兵力,87师进行了重新组建,陈颐鼎任87师副师长兼261旅旅长。

1938年5月,陈颐鼎再次带兵南下,先后参与打了兰封战役和武汉会战两次大战。

这期间,丁志凡住在武昌城里。

“我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但都不是好消息,这里打得不好,那里打得不好,”当时,在武汉有一个军事办事处,丁志凡几乎天天都去询问,“有的时候能打听到,有的时候打听到的也不正确。”

1938年10月27日,日军占领全武汉后,陈颐鼎和丁志凡再次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武汉会战结束后,他们撤往西北,我们往湖南长沙、常德跑。”丁志凡说,“一南一北,两个人越跑越远,这次分开就是一年多。”

一年多里,两人基本上没有音信。

在长沙期间,丁志凡和王敬久的家属住在一个旅馆里。对丈夫的思念,让她又踏上寻夫之路。

“有一次去到安庆,排队买汽车票,轮到我们车票刚好卖光。我们只有步行,一天要走30里路,下雨天要走,下雪天要走。”丁志凡说,走到半路上,我们听说那辆车的驾驶员被土匪打死了,全车人被土匪洗劫。

一路跋涉,丁志凡最终在甘肃平凉和陈颐鼎团聚了。

1940年4月1日,陈颐鼎调任国民革命军第86军中将副军长兼第67师师长,驻防浙江诸暨、衢州等地。

丁志凡跟着到浙江住了一年多。

1942年五六月衢州保卫战期间,丁志凡再次被疏散。

1943年12月25日,陈颐鼎调任国民革命军第70军副军长,军长是陈孔达。

1944年9月至1945年6月,陈颐鼎与陈孔达一起组织了大反攻中的闽浙追击战。

战后不久,陈颐鼎升任第七十军军长,当时驻扎在福建境内,军部设在南平。

丁志凡记得,当时已经处于抗战的尾声,形势已经大有好转,她在南平住了一年多,这是抗战期间唯一的一段平稳岁月。

1944年,陈颐鼎和丁志凡在福建南平的合影。

1944年冬天,陈颐鼎被蒋介石叫到重庆,当时是从江西赣州做飞机过去的。后来因为赣州正在打仗,一直到等了大半年,到1945年的五六月份才回到南平。

去台湾的飞机票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1945年10月13日,陈颐鼎受命率军接收台湾。

在1946年的春天,丁志凡坐船来到台湾,两人在台北相聚。

丁志凡说,虽然已经抗战胜利了,但还是有些乱,在他们住的大院子里,有一个班的军人24小时警卫。闲暇时候,丁志凡也和一同到台湾的其他军官太太们在台北市区转转。

1947年,国民党军为加强华东战场的军事力量,陈颐鼎和他的军队从台湾被调回山东,丁志凡则住在南京。

1947年7月,在鲁西南战役中,陈颐鼎被解放军俘虏。

关于陈颐鼎被俘的消息,丁志凡一直都不知道。“当时70师的消息一直没有,都是张灵甫和74师的消息。”丁志凡说,还是听从战场回来的士兵说,才知道他被俘了。

知道陈颐鼎的下落后,丁志凡想去找他,当时南京政府不准许她去,部队里的朋友也拦着不让她去。

1949年在南京解放前夕,陈颐鼎老上司王敬久多次派人来劝丁志凡去台湾,但她不愿意离开。

“那时母亲还没有孩子,她完全有理由,有条件去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是母亲毅然选择了留守。”两人的儿子陈万中说:“战争的硝烟烽火确实能把爱情熏染得格外红艳,人生的变故更能体现爱情的忠贞。”

除了派人劝说,王敬久还送来飞机票,但丁志凡坚持不去台湾。

王敬久得知情况后说:“没想到,陈太太如此忠贞。”

当时陈颐鼎的父亲原本已打算离开南京去台湾,走到浙江衢州附近,实在不放心留儿媳一人在南京,又掉头回来。

“爷爷回来,这给了我母亲极大的精神支持。”陈万中说。

当时,陈颐鼎的奶奶、弟弟们都离开南京去往台湾,丁志凡尊重家人的选择,

“母亲还把家中仅有的一点积蓄,悉数给了我奶奶,这也是我们从小过清贫生活的一个原因。”陈万中说。

南京的守候

“当时有人跟我,只要在战场上没有事,被俘虏了生命就没有问题,”丁志凡说,一直到1949年4月南京解放,她才有机会去找陈颐鼎。

当时陈颐鼎在河北邯郸永年县的华北解教团,丁志凡和陈颐鼎的三弟从南京出发,先到到蚌埠,再从蚌埠买票坐车徐州,接着从徐州坐火车到济南,最后从济南再坐汽车到永年。

历经周折,见到陈颐鼎的时候,距离上次分别已时隔两年。

“见到他的时候,看到身体都还好,穿得是解放军的军服,一个礼拜集体去洗一次澡,吃得是小米,窝窝头。”丁志凡说,在永年只准住三天,是解放军接待的。

1949年,陈颐鼎将军在解放军华北解教团。

三天后,丁志凡回到南京。

这时,已经可以通信了,陈颐鼎一周写一封信,信里他让丁志凡放心,他在那里很好。

这些信丁志凡都精心保存下来,“我一个抽屉都装满了。”丁志凡说,可惜这些信件后来在动乱年代散失了。

经过近4年的望眼欲穿的等待,1951年5月陈颐鼎结束了在解放军华北解教团的拘押。由刘伯承元帅的指派担任了中央军委军训部军事研究员、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军事研究员、军事教员,回到了南京。

1978年的家庭聚会。

“母亲在南京的守候,给了父亲极大的安慰。虽然亲人们都到了台湾,但是在大陆他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衰老的父亲在等待。父亲感到无比的欣慰。”陈万中说,“社会环境变了,待遇也变了,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由于生活安定,没有了在战争中的紧张情绪,母亲多年来习惯性流产,一直没有子嗣的难题也迎刃而解了。”

丁志凡说:“这是最幸福的时候,也有了小孩。”

“1953年—1957年,两人相继生育了三女一男,这也是父亲、母亲在新中国真正的家庭生活开始。”陈万中说,母亲承担了家中一切事物,柴米油盐酱醋茶、洗涤缝补、日夜操劳,用有限的收入支撑着家里一切开支。

1994年,陈颐鼎在南京意外病逝,未留只言片语。

中秋节是团圆的节日,也是丁志凡和陈颐鼎的结婚纪念日。一碟月饼,一杯清水,一段烽火爱情。

当年辗转大半个中国,战场寻夫的故事,如今只剩丁志凡老人一个人讲述了。

(鸣谢: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编辑记者,高级美术师,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新闻美术家协会副会长黄志毅对本次采访提供的帮助)

封面新闻记者 王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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