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刮胡子 第一次刮胡子要不要刮

剃须时，你有没有过惊心动魄的内心戏？我有过，拍成电影就是喜剧，可喜剧的情节却很惊悚。

我几乎是平躺在椅子上，眼睛的余光中，那个染了一头黄发的年轻人正在比划他手中锋利的剃刀。

我闭上了眼睛。一个手指头轻轻摁在我的嘴角，接着刀锋触到了附近的皮肤。嚓，我听到刀锋切断胡子的声音。嚓，嚓，当第三个嚓响过，我已经在技术层面上完全失去了对这个年轻人的信任；因为这样的刀法不是刮胡子的刮法，而更像我见过的民间刻纸用的凑刀法；我甚至在估算他每一下能够弄断几根胡子。

这样零碎的动作只能出自一个新手，而新手不自信的零碎动作会让我的面子在他的心中辽阔起来，他手下的旅程也就因此而漫长。正如夜长梦多，这锋利的剃刀老是在脸上一下一下没完没了地凑着刀数，难保那手能挺得住。只要一失手，就会要我的好看，面子上的刀可不是弄着玩的。

于是当他的刀离开我的脸，我确认这会儿确实是柔软而安全的湿毛巾在擦着刚才弄过的地方时，我睁开了眼睛叫他的老板。老板我很熟悉了，他只唰、唰两下就把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经历了前面的忐忑不安后，老板娴熟的技法让我体验到的轻快和舒爽格外真切。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我二十郎当岁第一次刮胡子时的心迹。在躺下的一刹那，被动感油然而生，刀第一次接触到脸上时，我有些惴惴不安，脑子里满是胡思乱想。开始刮下巴，刀锋从喉咙那里往上反刮，刀就在喉管上；开始反刮脖子的侧面，微微梗起的大动脉分明就在刀下。我记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关于习惯的故事，一个小徒弟跟师傅学剃头，师傅让他拿西瓜练手，徒弟每次练习完后把刀往西瓜上一扎，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后来徒弟出师了，他给一个人剃光头，剃完后顺手就......

一个已经记不清名字和情节的电视剧里，一个理发师把刀搁在躺着的那个人脖子的动脉大血管上，脸上露出了狞笑......

有一幅关于剃头的狠巴巴把的对联：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

几乎所有平时没有想起的跟刮胡子有关的故事，在那一会儿全从记忆中激活了，塞得满脑子都是。非但如此，我还想到了精神疾患，谁能担保刮胡子的人中没有精神有问题的人呢？就算精神正常，还有一念之差、还有鬼使神差呢。

还有，我就没问题吗？如果我突然咳嗽或发笑，那么嘴唇就会不测。这是一个糟糕的念头，关乎心理学上的暗示，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一躺下来刮胡子我都要想如果我突然发笑怎么办。我花了很大的心力才降服了这可怕的心魔。

不过有一次我真的差点就发笑了，当时刀就在上唇那里。县城里那个该死的的理发店在我刮胡子的时候用他们的破录音机播放相声。那时候的相声还很地道，很容易就把人给逗笑。我那会儿的处境让我对店里的做法恨极了，奇怪的是这愤恨还压不住发笑的冲动，我几乎像是受刑一般捱了过来，我没说他们的不是，但也再没进过那个店。

在那次难忘的经历中我还构思了一个小说中的谋害情节，就是在刮胡子的时候播放极搞笑的东西，这样在后续法庭辩论的戏中就会生出许多新奇的精彩。

记忆中最早看到刮胡子是在乡下，我还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农家门前的一棵随便什么树下，一洗脸盆水，一个条凳，一块白布往脖子上围了，剃头匠一条腿搭在条凳上给那仰着的脸刮胡子。如果是夏天，知了会在树上叫，从田野上吹来的风里会有水稻田的清香。